鄒智很不高興。
鄒嘉華在梅奧診所有特殊就診卡,每次來到這裡,會有一名很專業的醫生跟隨,一直到鄒嘉華離開。
接到蘇雲的電話,鄒嘉華就讓鄒智做飛去海德堡的準備工作。
可是一切準備就緒,那面卻讓再等等。
簡直太過分了!鄒智心裡想到。
老爺是什麼身份?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算是禮賢下士了。可是那位鄭仁醫生竟然這麼沒有分寸,讓老爺等他!
只有別人等老爺,哪有老爺等人的道理?!
陪同的梅奧醫生已經表現出很不耐煩的情緒,不斷看著表,看著時間,嘴裡陰陽怪氣的說著不遵守時間之類的話。
雖然沒有必要和他解釋什麼,鄒嘉華也很從容,只是說等鄭老闆出來。可是鄒智還是很鬱悶,很煩躁,尤其是每當他想到蘇雲那張臉龐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愈發強烈。
約定的時間過了一小時五十二分鐘,鄭仁、蘇雲、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才在一群穿著白服的醫生的簇擁下走出梅奧診所的大門。
「該死,終於不用在這兒耽誤時間了。」陪同的醫生牢騷了一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像是密布的雨雲一樣。
鄒智也很無奈,只能尷尬的笑笑。
雖然說這都是付費的服務,但畢竟是爽約了。而且,這裡是梅奧診所。
「鄒,這種不遵守時間的人,是沒有前途的。」那名醫生能說簡單的中文,所以才被派來陪同鄒嘉華。
他陰陽怪氣的譏諷了一句。雖然說這些都沒有用,鄒嘉華是鐵了心要等的。
「對不起,萊迪醫生。」鄒智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小聲笑道:「這件事情,我會……」
「小地方來的醫生,估計是在梅奧里轉迷路了。」萊迪醫生道:「只是參觀而已,要這麼久么?」
鄒智無語。
雖然他聽蘇雲說,是受邀請來這面做手術的,但事後怎麼想怎麼不可能。
萊迪醫生說得對,鄒智也是這麼想的,大概率只是一次公費的「交流」、學習、參觀而已。
至於什麼交流,那只是一種比較好聽的說法。
梅奧和華夏的醫生,有什麼好交流的?學習的話,人家都懶得教。
真是丟人啊,鄒智心裡再一次腹誹。
參觀梅奧,竟然會迷路。但是他看到那一群身穿白服的醫生的簇擁下,鄭仁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好像是一同走過來的,鄒智也有些迷茫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醫生一起出來?難道說是那個蘇雲又惹禍了么?
他腦海里瞬間出現無數的猜測,但是每一種猜測都不符合他對梅奧診所的認知,被排除掉。
可是除了這些以外,真的沒有什麼可能性了。
很快,醫生們簇擁著鄭仁走到門口,鄭仁看到鄒嘉華的車,看到鄒智和另外一名醫生站在車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招了招手。
鄒智迷惑了。
「查爾斯博士,我要是有了決定,會尋求您的幫助的。」鄭仁轉身,和查爾斯摩爾博士認真的說到。
查爾斯博士微笑,拍了拍鄭仁的肩膀。
握手,告別,鄭仁走向鄒嘉華的車。
「怎麼這麼晚?」鄒智雖然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是抱怨了一聲。
蘇雲挑眉,隨即笑了,沒有說話。
「對不起,查爾斯博士想要看我做手術,所以臨時加了一台。」鄭仁解釋道。
「哼。」鄒智鼻腔里隱約哼了一聲,表達著自己的不滿,「萊迪醫生,我們要等的人已經到了,您請回吧。」
等待鄒智的,是無限沉默。
鄒智本來以為最後還要聽到萊迪醫生幾句抱怨,甚至帶一些生僻的髒字也說不定。
但卻從來沒有想到一直很不耐煩,嗦嗦抱怨的萊迪醫生竟然會沉默。
他有些奇怪的回頭看去,那名叫做萊迪的醫生一臉惶恐,腰已經不知不覺中彎了下去,卑微的像是子民見到了君主一般,差一點就到了塵土裡。
而且他見的還不是一般的君主,是特別殘暴的那種。
萊迪醫生連呼吸都變得盡量輕微,生怕惹惱了眼前這位。
「鄭醫生,期待著下次的重逢。」查爾斯博士道。
鄭仁轉身,深深鞠躬,隨後笑著走上車。
鄒智很困惑,但是他沒說話。
「查爾斯博士,您……您好。」萊迪醫生的聲音顫抖著,戰慄著,用盡量溫和、卑微的語氣說到。
「讓開。」查爾斯博士身邊的助手冷漠的說到:「博士不想見到你們。」
萊迪醫生就像是乖巧溫順的寵物一樣,馬上消失。
鄒智看的目瞪口呆。
送鄭仁出來的這位醫生、老者,到底是什麼來頭?按說即便是梅奧診所里特別厲害的醫生,也不至於讓其他人怕成這個樣子。
百思不得其解。
馮旭輝、胡艷徽坐上後面的車,三台車駛離梅奧診所。
那群身穿白服的醫生一直到視野消失,還站在梅奧診所的大門前,梅奧兄弟的銅像燦燦發光。
鄒嘉華和鄭仁聊了兩句,便開始工作。鄒智想了很久,都想不懂其中的道理。
他小聲的問到:「鄭醫生,剛才送你出來的是誰?我看萊迪醫生怎麼會那麼怕他?」
「是查爾斯摩爾博士,諾貝爾獎的獲得者。」鄭仁手裡捧著銀色的箱子,裡面的手術器械已經清洗乾淨,簡單消毒。他拿著一把刀柄,愛不釋手,隨口給鄒智說到。
「諾貝爾獎的得主么?可是就算是諾獎得主,萊迪醫生也不會這麼怕他啊。」鄒智心中驚訝,但這還無法解釋萊迪醫生像是老鼠看到貓的那種表情。
「查爾斯博士從前有冠心病,我估計是在梅奧做的手術,術後有了嚴重的併發症。」鄭仁眼睛裡放著光,看著刀柄,彷彿那是謝伊人一樣,「冠狀動脈擴張症,所以心臟科的醫生,包括介入科的醫生,好像都挺怕他的。」
「……」鄒智無語。
「老闆,你怎麼知道?」蘇雲瞥了一眼鄭仁,問到。
「多年豐富的臨床經驗。」鄭仁手裡拿著刀柄,感受著硬度與重量,輕輕一划,空中隱隱留下一道銀白色、犀利的光芒,斬斷時間,斬斷歲月。